戚歡再次醒來的時候，腹中咕咕直叫，鼻尖敏銳聞到了一股蘑菇粥的味道。

她驀地睜開了雙眼，面前是熟悉的房間，以及熟悉的人。

“你醒了？”

範冥把蘑菇粥放到她面前的托盤上，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緒，“你發燒了。”

戚歡腦袋昏昏沈沈的，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夢境的現實。

她低下頭，看著掌心。

潔白的雙手，熟悉的紋路，是她的手。

她又回來了。

“我煮了蘑菇粥。”

範冥推了推碗，盯著她的眸光微微閃爍，整個人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還是你想要我餵你？”

“不用了。”

戚歡慌忙搖頭，拿起勺子，淺淺嘗了一口。

下一秒，她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對範冥這種巨嬰煮出來的東西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但讓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範冥煮的蘑菇粥溫和適宜，入口即化。

戚歡驀地擡起頭，眼裏有著明顯的不敢置信，“你怎麽會煮這種粥的？”

“這不是很普通的粥嗎？”

蘑菇粥的確是普通的粥，但這個味道不是普通的味道。

戚歡從小跟著小姨長大，這種蘑菇粥是小姨的拿手粥，很早的時候就教會了戚歡。

小姨煮的蘑菇粥有種特殊的味道，戚歡吃過很多人煮的粥，但迄今為止這種味道，獨一無二。

但現在……

看著面前的範冥，戚歡的心情忽然變得沈重。

最開始，她以為變成狗狗的種種只是夢。

甚至到現在，她都分不清誰是夢境誰是現實。

但範冥會這種蘑菇粥，這讓戚歡的心裏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總是做夢回到範冥的小時候，會不會以後她還會繼續回去，甚至教他做這種獨一無二的蘑菇粥。

想到這個可能，戚歡的一顆心直直往下沈。

她只不過想好好的過平淡的生活，像以前那種死宅最好了。

但明顯現在故事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接受能力。

我們能冷眼旁觀別人的“水深火熱”，但是輪到自己，我們更渴望“平淡是真”。

在戚歡味同嚼蠟的吃蘑菇粥的時候，範冥也靜靜盯著她、打量她。

她的一顰一動，他都在看在眼裏。

事實上，她已經昏睡三天了。

宋之卿說她沒什麽大礙，只不過淋雨發燒了。

但她一直不醒，還一直夢囈。

最初，他沒什麽耐心，直到她在夢裏哭了起來。

眼淚狂飆，聲音驚呼撕心裂肺，似乎遇到什麽恐懼痛苦的事情一般，她哭著喊道：“求求你，不要看了。快逃走吧！”

“求求你，不要殺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她大約是做夢了，還是一個很恐怖的夢。

他不以為意，每個人都會做噩夢。

只是最可怕的不是做夢，而是夢境成為現實。

他站在床頭看了一會兒，看著床上羸弱的女人。

因為身體的原因，他的感情淡漠得很，身邊女人出現也少。

但不知道為什麽，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裏就湧現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像動物一般，想撲上去一口把她吞到懷裏。

但看她哭兮兮的，心裏又堵得慌。

這種情緒太陌生，他幾乎是落荒而逃，但沒過多久，他還是繼續回到了她的身邊。

他安慰自己，在她的身邊，他能好好睡著了。

就當她是一個軟綿綿的抱枕好了。

範冥私下一貫冷臉，戚歡真是餓了，也沒有怎麽關心他的表情。

蘑菇粥太對她的口味，她一口氣吃完了。

範冥還遞了一杯水給她。

“還吃麽？”

戚歡看著面前的大碗，紅著臉搖搖頭。

吃飽喝足，她終於想到了一件正經事。

“我怎麽在這兒？”

“你發燒了，暈倒了，我就把你帶了回來。”

戚歡想到了她昏迷之前的雷雨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不是害怕雷鳴閃電嗎？”

“我抱你出來的時候已經停了。”範冥口氣很淡，指著一邊的衣服，“這是你的衣服，你可以洗個澡。”

旁邊，她那日的衣服被折得方方正正，甚至內衣內褲都整齊地放在了上面。

戚歡的老臉一紅，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居然穿著一件大大的T恤，T恤上面還印著一只碩大的狗頭。

“這是……誰幫我換的衣服？”

“是我。”範冥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絲毫沒有半點心虛和愧疚。

見到她臉頰爬上的緋紅，他很直男地楞住了，然後自以為是又加了一句。

“還是下次我讓宋之卿幫你換？”

“……”夠，夠了。你個鋼鐵直男！滾吧！

戚歡洗澡的時候發現自己脖子上多了一條紅印子。

最初她以為是範冥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掐住她脖子造成的。

但她用手比了比。

那紅色的痕跡很細，就好像被什麽利器割過後留下的傷疤一般。

半晌，夢中被割喉的恐懼席卷了她，戚歡捂著脖子，眼裏浮現恐慌。

所以，那不是夢？

戚歡告訴自己要相信科學。

但明顯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科學的理解範圍。

其實，要查清是不是夢，很簡單。

當年範家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戚歡準備去查查十幾年範家的事情。

換衣服的時候，戚歡發現自己的內褲都被洗得幹幹凈凈還有一股洗衣液的味道。

一時之間，戚歡臉上的紅色怎麽都退不下去。

她把換下的T恤輕輕折好，放在床頭，然後點了點T恤上的大狗頭，“明明還是很喜歡狗嘛。”

不知道為何，戚歡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又笑了。

戚歡出門的時候，範冥正在打電話。

見到她下來，他擡頭看了她一眼之後掛了電話，拿上車鑰匙。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車就好。”

“你救了我，這是應該的。”範冥的語氣冷淡又客氣。

見戚歡一直捂著脖子，範冥的目光投了過來。

“怎麽？不舒服？”

戚歡慢吞吞放下了捂著脖子的手，見到範冥眸光驀地變得深沈，連忙解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過敏？”

範冥拽住她的手，忽地拉近她。

他低下頭，仔細看著她的脖子，修長的手指還游弋在她敏感的後頸，“像是什麽什麽勒的？很疼？”

戚歡搖頭，手忙腳亂把自己頭發放了下來，弄了一下擋在脖子邊，“沒有，沒感覺，就是不好看罷了。”

“嗯，行。”

範冥放開了她，走了兩步見她不自覺又去拉頭發，眉頭微微一蹙，“你等等……”

範冥再次下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個精致的盒子。

戚歡覺得這個盒子有些面熟，“這是什麽？”

“給你的。戴上就看不見了。”

打開盒子，居然是一串漂亮的珍珠項鏈。

戚歡記得這串項鏈，是仙女姐姐的。以前當小仙女的時候，她見到仙女姐姐戴過一次。

想到這些，這串珍珠項鏈像是那手鏈一般，成為了燙手山芋。

扔也不是，不扔卻灼手。

“這……這太貴重了。”

“不貴，又不是我的。”範冥語氣平靜地近乎可怕。

車上，戚歡摸著盒子，心裏做了幾番心理活動之後，還是問出了聲。

“範總，你剛剛說這珍珠不是你的，是誰的？”

她在明知故問。

她在戳他傷口。

她都知道。

但她只想知道這到底是她的夢，還是真實存在的。

範冥出乎意外的坦白，“我媽的。”

“很漂亮。”戚歡手一頓，心裏酸軟的情緒一擁而上。

“可是，太貴重了。再說是你媽媽的東西，我更加不能用……”

“給你就拿著。”範冥的聲音比平日低了幾分貝，“反正她也用不上了。”

戚歡握著盒子的手一緊，“她……她怎麽了？”

說完，她擠出一絲笑容，欲蓋彌彰，“我在房子沒見過她，是出去旅游了麽？”

“她死了。”

範冥言簡意賅，側頭看了她一眼，冷聲提醒道：“你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

範冥沒說話，見她開門下去之後，他也跟著下去了。

“戚歡，我放你三天假。你好好休息。”

他看著她，目光落到她手上的盒子上，忽然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嫌死人的東西不吉利，可以不要……”

“我沒有……我只是沒有想到她是那麽珍貴的東西。”

範冥撇撇嘴，神色淡然。

“再是珍貴的東西，也不過是死物。”

那晚上，戚歡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她爬起來查了一下範家的信息。

不過，查到的東西太少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十幾年前一件新聞，提到了範家的慘案。但和她想象的不一樣。

“黑警迷上豪門少婦，求愛不成殺其全家，幸存者失蹤。”

怎麽會這樣？

戚歡又想到了宋玉堂，沒有任何一條信息是符合她記憶中的那個笑得痞氣但內裏一身正氣的警察。

還是，真的是她的夢？

戚歡再次查了一下這位滅門案的黑警，那個時候的網絡並不如現在這樣發達，能查到的東西寥寥無幾。

就在這個時候，她擡頭看了桌子上的閨蜜照片。

戚歡忽然記起程婷婷的一個叔叔就在市公安局上班，據說還是一個不小的職位。

戚歡和程婷婷聯系的時候，程婷婷也很驚訝，“是啊，我小叔叔是警察。你想問什麽東西啊？不要太涉及機密啊，你也知道他們這行是不能輕易透露國家機密的。”

“不會涉密的，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話說，我打電話找你，是你老板接的，聽說你又生病了？怎麽三天兩頭老是生病？”

她也不知道。現在她有很多事情搞不清楚。

或許，很快她就能搞清楚了。

程婷婷的小叔叔果然保密意識很強，程婷婷好說歹說，只說是雜志社的某本小說需要警方一些專業知識，程警官才勉強同意。

“對了，我叔叔今天要出來帶他的狗打針。我們約在了寵物店外面的咖啡廳，你有時間就過來吧。”

戚歡點頭，掛上了電話。

範冥放了她三天假，期間更是一個電話沒有給她打。

可以說是特別舒心的領導了。

戚歡深吸了一口氣，趕到寵物店的時候，程婷婷說他們馬上就過來了。

“歡歡！”

剛放下電話，就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

戚歡轉過頭，還沒和程婷婷打招呼，就感覺面前一道黑影閃過，一個龐然大物已經猛地朝她撲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唔……感覺要寫很長一段時間的感情戲了。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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